復活神蹟下的社群

使徒行傳4：32~35；約翰一書1：1~10，2：1~2；約翰福音20：19~31

龐君華牧師證道、郭秀齡姊妹整理

      上個主日我們思想到教會是一個相信復活的人所組成的群體，今天我們繼續在復活節的第二個主日來思考這個主題。我們相信教會是復活的群體，那麼到底我們要怎樣來見證這個復活的生命？我們要如何透過這個群體的生活來見證我們的生命？今天的經課裡，引用了二處約翰的經文，一個在約翰福音，一個在約翰一書。約翰福音寫作的方法常常有一個向度，就是讓我們從外表上看到事情的背後有其更真實的一面，也就是看不見的事情可能比看得見的層面來的更真實、更實在，所以約翰寫事情的時候常有這樣的一個向度：「你說生命，我說真的生命」，一般人對生命的表現、定義是這樣子，可是他告訴你有另一個看不見的向度的生命，那才是更真實、更實在的。

死氣沉沉轉為生氣蓬勃

      約翰福音記戴的這群人在耶穌復活之後，聽到有人說耶穌復活了，然後有各種猜測。他們聚集在閣樓上，他們的情況就是一種死氣沉沉的生命，他們充滿了疑惑，猜想到底耶穌怎麼了？到底我們跟隨的這個主、這個老師發生了什麼事情？我們這個團體要不要繼續下去？在這個閣樓上充滿了各種疑惑，有人從這些婦女、或核心的門徒聽到一些耶穌復活的事情，但是從他們把門關得緊緊的情況可以看的出來，他們仍然感到非常的疑惑，他們充滿著害怕，不曉得耶穌受難之後，下一個受難的會不會是他們這群人？恐懼、疑惑瀰漫在這個房間裡面，他們這群人是一個死氣沉沉的一個團體。

      個人的生命有時候也會有不一樣的表現：活著的人，不管他有多好的生活條件，也有可能是生活在一個死氣沉沉的狀態裡面。例如：有一位老人家，我們看他家境算是不錯的，他的兒女也算是滿出色的，孫子也很可愛，可是他老是覺得這些兒孫都不看顧自己或者是都不知道自己的苦心，所以每次只要兒女一回來，他就說：「我這裡痛、我那裡痛、我今天早上哪裡不舒服…」等等，每天反覆地講這些事情，他的兒女本來也不是不關心父母，可是因為平常很累，一回家就聽到這些每天反覆的訴苦，心裡就有一點避而遠之，好不容易放假，乾脆全家出去玩算了，這位老人家更覺得兒女全家出去玩不找自己，那下次要病得更厲害，他們才會注意自己。這樣子週而復始，感情就變得很差。於是我們就告訴她，你要不要試試看，轉變一下你的表達，你活出一個非常活潑的或者非常有生氣的情況給你的兒女們看看，那關係就會改善。我跟他講，去看看其他老人家，有的情況更麻煩，他不是最糟的一個，要先看自己好的地方；於是他開始有些調整，就充滿了生氣。

      另外一個我曾經認識的70多歲美國籍比利時的老神父，他到香港學廣東話，學了半年，講得非常的好，至少他可以和人對談，當然因為他已經會講國語。他70多歲了調到香港來，因為他要繼續工作，他覺得人生的路還沒跑完，還很健壯，所以他希望在香港來做一些工作。後來他接到修會的一個命令，因為現在東歐在一個個共產國家倒閉後，教會又可以有一些新的工作了，修會覺得這位老神父很適合，就希望他去那裡。大家都覺得好可惜，他己經學了半年的廣東話，都可以對話了就要離開香港，可是他一點都不覺得可惜，他說：「既然有這個機會，我就去服事他們吧。」他臨別的時候還提到，去了歐洲，可能他的廣東話在半年以後就忘光了。不管他將來如何，但是讓人感覺到，這位一無所有的神父，雖然他穿的衣服破破爛爛，可是他的生命充滿各種活力，面對各種挑戰的時候是這麼樂觀，是這麼進取。

      人活著都是有生命的，但有一種更真實的生命是讓人顯出是有活力的，是讓人家覺得有生命力的，讓周圍的人不致因為受你的影響而死氣沈沈，反倒因為你而感覺得到精神被鼓舞，這是一般生活的表現。

      聖經裡面常常講到：人的生命最根本還是有一些問題要面對。耶穌今天一進這個死氣沈沈的房間裡，就說：「願你們平安。」耶穌─復活的主，把「平安」帶給他們，因為人類需要復活的主給我們平安，才能顯出生命復活的意義 ;也就是在一般的生命裡面，把一個真正的生命、不受死亡威脅的生命輸入到人體裡面。

離間、疏離轉為和睦同居

      俄國的小說家托爾斯泰寫過很多寓意非常深遠的短篇小說。其中有這麼一個故事，他談到鬼王看到有個農夫非常好，非常的勤勞，又敬拜上帝，鬼王就跟小鬼講：「你有沒有本事把這家搞亂，如果有那你就可以升等了，就可以由小鬼變大鬼。」於是小鬼就去執行他的新任務。往後的日子農夫在園子裡的工作很順利，收成特別好，他也因此買了更大的一塊地，收成又更好。幾季下來他做的比以前更亨通、更發達。鬼王經過時就質問小鬼說：「你幹什麼啊？我叫你搗亂他們家，你怎麼讓他們家更豐富啊？」那小鬼就回答說：「好戲在後頭呢！」

      結果經過幾季豐收，這家人家就把鄰舍找來開慶功宴，大家喝得醉醺醺的，一個言語不和，就衝突起來了，就說：「你擺什麼臭架子？當年你和我一樣…」就在田間追打起來，有人喝醉酒跌到泥沼裡面，像豬一樣滾來滾去；這群喝醉酒的人互相拉扯，衣服又破掉，情境非常的狼狽，那鬼王拍手說：「做的好，做的好，好好的人現在跟豬一樣，你可以升級了！」接著鬼王問這小鬼說：「我知道你用的是什麼方法，不要以為我不知道，你把蝙蝠的血、毒蛇的唾液、還有蟑螂的腳…放在他們的酒裡面對不對？所以他們才會變成人不像人的樣子。」小鬼說：「沒有、沒有，我完全沒有放，因為他們的血裡本來就有這些東西。」托爾斯泰常常很細膩的描寫人性，人性裡面雖然是有生命，但是這個生命不能活出上帝原先所創造的、真正的人的樣子，有一些因素在我們的生命中向下拉扯，使我們人不像人。

      怎麼說是人不像人呢？從亞當、夏娃開始在伊甸園裡面墮落的時候開始，就敘述了當魔鬼引誘人的時候，只和人說：「上帝真的這樣講嗎？…上帝豈真的說吃了樹上的果子會怎麼樣怎麼樣？…其實不是這樣子的…」魔鬼做的工作很簡單，就是離間亞當、夏娃和上帝的關係。被離間之後的亞當、夏娃彼此也疏離了，當上帝要責罰這件事情的時候，亞當說：「是你賜給我的那個女人給我的。」他們的下一代該隱、亞伯也疏離了，兩個人爭執著為什麼上帝喜歡誰獻的東西？人世間處處呈現了人類生命的疏離的現象。在情況好的時候，這種事情不會發生，但是一遇到壞的情況，這種使人不像人的本質就會呈現出來。

      中國古人的兵法裡，常常用到這種離間之計，這是對人非常有效的。其中最有名的一個例子就是三國演義的赤壁大戰，曹操帶著30多萬的人馬，他號稱是100多萬大軍南下，打到江邊，顯然曹操的水師沒有辦法打敗吳軍周瑜的水軍，他就想怎樣打贏這一場仗？有一個叫蔣幹的人自動請纓，他說和周瑜認識，不如派他去找機會勸周瑜投降，反正他們大軍壓境，如果能夠不用打仗就讓對方投降那就贏了。結果蔣幹到了那邊反而被周瑜利用了，周瑜晚上邀請這個好朋友一齊不醉不歸，喝醉了就睡到周瑜房間，當他們二人睡覺時，蔣幹起來偷看周瑜桌上的書信，看到自己曹營軍隊一個叫蔡瑁，另一個叫張宇的將領寫給周瑜來的信。這二個人是曹營裡面唯一會用水師打仗的人，蔣幹心想原來他們是奸細，回去後就報告曹操把這二人殺了。因為在戰爭的時候，或者在我們的生存受到威脅的時候，人過度防衛的時候，我們總是寧可信其有，先殺了再說，殺完之後，曹操就想到「糟糕，中計了。」曹操也不笨，可是他殺了以後才想到曹營損失了二位最懂得水師的將軍。

      三國演義的這個故事，我們看到：無論孫子兵法或者是孔明用兵，很喜歡用離間，因為這是人性的特性，寧可信其有；我只要跟你講，這個人怎樣怎樣，你就越看他越像，你不需要任何證據；我們的媒體新聞報導或者是選舉的過程當中，許許多多的事情常常利用這種心理，人和人之間很容易就會被疏離，很容易就會被離間，這就是因為人的裡面好像托爾斯泰小說裡的描述，我們的血液裡面有個疏離就使人和人不能和在一起。

      今天的約翰福音講到這群人在這個閣樓上，這是很重要的記載，這是約翰版的教會誕生的過程。路加在使徒行傳記載教會誕生的重點，是描述教會在公眾的情況下，聖靈怎麼強烈的工作，再過幾個禮拜，聖靈降臨節時我們就會講這個信息。

      約翰版的聖靈降臨和教會誕生是在這閣樓裡面，非常隱密的，只有門徒在那裡，耶穌來了，第一個先給他們平安，把他們的恐懼、他們的不平先平撫下來，接著耶穌做了一個非常重要象徵性的動作─吹一口氣，聖靈臨到他們，接著就講了一段話：「你們赦免誰的罪，誰的罪就被赦免；你們留下誰的罪，誰的罪就就留下。」這不只是給這些門徒或使徒的權柄，也是給教會的權柄，所以教會的禱告是很重要的。這群人經歷到復活的主，然後耶穌做了一個動作。難道耶穌之前聖靈沒有工作嗎？不是的，耶穌早就講過聖靈，在耶穌之前早就有聖靈的工作，但是此時此刻的這個動作非常的重要，是一個新的階段開始了。這群人將要成為一個新的群體，他們經歷復活主的平安，而且是領受主所受的聖靈，當他們在一起的時候，他們在地上所捆綁的，在天上也要為他們捆綁。於是焉教會就誕生，新的群體就組成了。這個新的群體從恐懼、防衛過度、疏離，在復活的神蹟下，活出「弟兄和睦同居是何等的好，何等的善」的生命力，是他們從古以來的理想。

      今天使徒行傳所引的經課，描述了教會誕生初期，他們毫不自私的把東西都拿出來，凡物共用的在一起；這就是一個理想的教會群體、有復活生命的人，走出自我，人與人間沒有間隙、無須防衛、完全的信任。我們能夠相信、能夠包容，我們看到的不只是別人的缺點，我們看到的是這一群都是經歷上帝復活的人，這就是教會應有的理想，這就是經歷上帝復活的群體所應該有的表現。

      這其中包含著二個重要的向度：一個是內在生命的變化，我們經歷復活的主、在教會的人，追求的是一個內在生命的變化。所以我一開始就講，約翰福音告訴我們，你看到的外表不一定是最真實的，整天喊著主啊、主啊的人，不一定是信主的，很多人可以整篇講話全是基督教的術語，但是內容和基督信仰或精神一點都沒有關係。我們如何使內在生命發生變化呢？約翰一書說我們要在主面前解決我們和主之間疏離的最主要的問題，就是罪！復活的主最重要的是祂在祭壇上把我們和上帝的疏離解決掉，所以我們內在的生命變化帶來一種人和上帝的復合。當初在亞當、夏娃的時候，人和上帝分離，現在人和上帝復合，以致於夫婦之間、人與人之間沒有了疏離；能夠人與人之間復合，群體和群體之間復合，人類最後趨向於共融，成為一個大的共同體，也就是「團契」這個字的真義。教會要活出來最高品質和典範之前，我們自己的內心必須要經歷的一個變化。

好的制度帶出人性的善

      另一個重要的向度是常常被忽略的，那就是人的制度。有時就是我們把人性看得太樂觀或把人性看得太悲觀都不好。我們不能因為人性裡面有疏離，所以我們就把人性貶得一文不值，或者以為只要是基督徒，一切問題就解決。兩者都是極端。

      很多小派的教會說：我們是一群被主重生得救的人，所以我們不需要法規，我們不需要制度，我們不需要教階，我們不需要牧師，只要有弟兄姐妹就可以了，因為反正我們已經都是被主改變內在生命的人，所以我們只要在一起，只要按照主的話生活，一定沒有問題。高估了生命，簡化了問題，所以這種教派有時候出來的領袖，比教皇還要權威，因為根本沒有東西可以規範他，所以一方面在教會裡面必須有制度，一個是外在的制度。

      教會本身一直流傳下來的傳統裡面就有教制，好的制度可以把人性的善激發出來，不好的制度可以把人性的惡全部都激發出來。在一場不公平的遊戲裡面，弱肉強食，大家就會變得和野獸一樣。有一部電影叫「本能」，講到一個生物學家突然間精神出現了狀況，被送到精神病院去了，另外一個心理學家就到監獄去就測驗這個人，他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？結果這個生病的人就給他一張牌，一個紅心A，說你研究一下，你看看這是什麼東西？他就去問監獄的管理人，才知道紅心A代表監獄裡的這些人都很危險，所以我們不能讓他們一起到操場去晒太陽，於是監獄就做了一間小小的房間，屋頂通天可以晒太陽，但是只能一次一個人輪流去晒太陽。獄警就拿一副撲克牌丟在桶子裡面，誰抽到紅心A的人就可以去晒太陽。這個制度看起來好像不錯，其實裡面有很大的漏洞，因為當一個人抽到紅心A的時候，旁邊不少強壯的人就過去把他打一頓，搶走他的紅心A，結果老是那幾個強壯的人去晒太陽，怕事的人拿到紅心A都趕快丟掉，免得被人打。

      心理學家就和那個獄卒講，你這樣做不對，這個制度就是把人的惡都顯出來了，乾脆用卡片，把每個人名字寫上去，放到桶子裡面去，抽到誰，誰就去晒太陽。被抽到過的人他的名牌就放在一邊，全體輪過了之後再抽，這樣子抽籤只是先後順序的不同，每個人都有機會晒到，監獄變得和諧很多了，大家都不用搶。好的制度帶來和諧，帶來一個好的關係，不好的制度把人的惡都激發出來，所以一個在復活神蹟下的群體，兩方面的向度都要兼顧，一方面我們個人要去檢討我們內在生命的素質是怎麼樣？不要只是看外表，我們好像都有來聚會，我們都有來參加服事，我們都有讀經，重要的是真正的生命！我們都清楚約翰福音所講的真正的生命。

      另外活在教會群體裡面，我們要有一個制度。教會的領袖要好好的檢討，我們要讓這個制度能夠使人的善充份的發揮出來，而不是使人的惡全部被激發出來。如此一來，一個復活的群體才會在人世間、在這個充滿著疏離、充滿著彼此排擠的世界之間，把復活的奇蹟呈現出來影響這個世界。不然反過來就會被這個世界所影響。

      最近教會常常用很多企業管理的觀念來管理教會，把教會改成什麼部門，然後用績效評估等等，教會反過來被現代世界績效主義影響，而不是教會成為一個共融的團體去影響改變這個世界。這是值得我們深思的。

      復活節在傳統的教會常常和逾越節擺在一起，因為二者很近，逾越就是跨越的意思(PASS OVER)， 復活就是要我們跨越，跨越我們現在外表形式的生命，讓我們追求一個和上帝更真實的的關係，跨越我們的過去，跨越我們的軟弱，跨越我們和人之間的疏離，跨越我們的仇恨，跨越我們的懷疑。使得我們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團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