基督裡的抉擇與非抉擇

經文：書24：1-3，14-25；詩78：1-7；帖前4：13-18；太25：1-13

郭曜郎

搭計程車的故事

      有一次為了趕時間去參加一個研討會，我從學校出門後搭上計程車，請司機開往目的地，一上車本來想把講義再看一次，或好好休息一下，沒想到司機看到我就像見到多年的老朋友一樣，開始跟我聊天；他從照後鏡裡面抽出兩張過期的樂透要我看，他說：「先生你看看，這是真的，我中了三獎。」我沒什麼興趣的瞄了一下，兩張皺皺的紙，上面圈了幾個號碼。司機先生不只是要我看，這只是他的開場白，接下來他開始跟我大談「如何購買樂透彩？」講得很認真，也很誠懇。司機說：「我都有看雜誌」，他很誠心的建議我：男性購買樂透的時間要在早上九點到十二點，因為早上的陽氣重，女性要在下午，還有，如果中獎，要記得做點善事，如果中獎，不要太快改變生活型態，一兩個月後再說，不然會被黑道或者親戚盯上；另外，司機說還要留意遺產稅與捐贈稅的問題。

      其實我滿累的，趕時間可以騎摩托車，花錢搭計程車的目的是希望在車上能休息或者看點資料，結果我從上車一直到目的地，計程車司機沒停止跟我介紹樂透彩的種種，一直講樂透彩，一直鼓吹我要買，要我不要灰心，因為有志者事竟成。司機不管我講不講話，反正他就是一直講。四十分鐘的車程都是司機的自言自語，我很好奇的是，這種熱情是從哪裡來的？司機給我一種感覺是：「買樂透得永生」，「只要有樂透，人生就有希望」。雖然對司機這種不太專業的服務態度不滿意，但我真的欽佩司機的單純跟他的虔誠。樂透似乎就是他的上帝，中了樂透就是救贖（哈利路亞）。

信仰什麼樣的神，就作什麼樣的抉擇

      我們今天讀的舊約經課，是約書亞記的最後一章，接下來就是士師記。約書亞把百姓中的領袖約到士劍；士劍位於巴路山跟基利心山中間，自古以來就是迦南的文化重鎮，早在以色列人進入迦南地之前，士劍已經有人居住發展高度的文明。約書亞把百姓約到士劍，不是為了野餐或觀光，而是要百姓思考一個很重要的問題：「他們是誰？」以及「要為誰而活？」

      約書亞先講述了亞伯拉罕生以撒的故事，提醒他們上帝過去如何帶領祖先脫離綑綁與奴役的歷史，趕走他們的敵人亞摩力人。現在，他們終於進入了應許地，來到士劍的百姓，如同當年來到西乃山在摩西面前聆聽的以色列人，約書亞要他們作一個決定，究竟他們要事奉幼發拉底河那邊的神？還是侍奉那一位帶領他們一路走來的耶和華？

      士劍是重要的分水嶺，從生活型態來說，士劍之約的前與後，劃分游牧與與農耕生活；從身分上來說，在士劍聚會的這群百姓，不只要說出他們的神是誰？同時，這也是決定他們身分的時刻，他們屬於誰？為誰而活？我們從經文中可以看到，迦南的多神文化已經滲透進入以色列人中，以色列人並沒有那麼專一的侍奉上帝，不然，約書亞不需要百姓作任何抉擇。

      我們信仰什麼樣的上帝就會作什麼樣的抉擇，同樣，我們作什麼樣的抉擇也恰巧表現出我們所信的是怎麼樣的一位上帝。剛剛提到的計程車司機，我們跟他最大的不同，是我們有不同的上帝，因此，我們怎麼樣也不可能對樂透產生這麼大的興趣！在約書亞與百姓立約前，約書亞先述說了過去的歷史，從過去的歷史告訴百姓究竟耶和華是誰？這位上帝是聽禱告的上帝（垂聽亞伯拉罕禱告），是主動拯救的上帝（帶領百姓出埃及），是有大能的上帝（趕出亞摩力人）。耶和華不是以色列的陌生人。

      因此，當約書亞對百姓說：你們選定耶和華，要事奉他，你們自己要作見證！他們說：我們願意作見證。約書亞說：你們現在要除掉你們中間的外邦神，專心歸向耶和華─以色列的上帝。百姓回答約書亞說：我們必事奉耶和華─我們的上帝，聽從他的話。那一天，約書亞就與百姓立約，在示劍為他們立定律例典章。上帝選召亞伯拉罕與以色列人成為萬國蒙福的管道，我們成為上帝的百姓，是上帝的揀選也是自己的抉擇，上帝介入以色列人的歷史也成為我們的歷史。選擇事奉上帝就是選擇一種生活方式，對生命、對職業、對倫理、對自己的認識都與這位上帝息息相關。

      我們的外邦神是什麼？我們內心需要對付、需要揚棄的又是什麼？幾千年前的農莊生活，拜女神亞斯他路或者巴力，在宗教上是很明顯的偶像崇拜，一看就知道是所謂的外邦神。在人類登陸月球之後，身在多元處境的我們，外邦神是什麼意思？專心歸向耶和華該如何實踐？對生活在現代社會的信徒並沒有一個簡單的答案，但我們仍然有一個方向。

無可抉擇的死亡

      讓我們來看今天的書信。帖撒羅尼迦前書的教會，在那時候有些信徒的父母親死了，他們是見過耶穌的那一代，當時的教會相信，基督很快就要再來，相信復活的基督會在他們死之前就來到，但是有人還沒見到主再來就死了，這對他們是很大的打擊，保羅安慰信徒不要憂傷過度，因為如果我們相信耶穌死了並且復活了，那已經在耶穌裡睡了的人，上帝也必將他與耶穌一同帶來。死亡是痛苦的、令人遺憾的，但死亡造成的割裂與分離只是暫時的，死亡不應該讓信徒失去盼望，有一天，上帝會把在主裡面死了的人與耶穌一同帶來，讓相愛的家人能再次團聚，那時候所有的人都要與主永遠同在。

      剛剛我們讀到士劍之約，約書亞要百姓做一個抉擇，他問百姓：是要繼續過著過去的生活，崇拜大河那邊的神，還是要專心歸向耶和華？經文讓我們看到百姓選擇了上帝，但我們在書信裡看到的是人生的另一個真相，死亡讓我們無從抉擇，那些等候基督再來的信徒仍然死了；如果我們相信選擇上帝就能夠避免痛苦與傷害，我們其實只是落入自己偏狹的幻想，在主裡面的人仍然睡了，在主裡面的人仍然死了，在主裡面的信徒仍然感受到分離、撕裂、混亂、憂傷、掙扎，經歷信仰的枯竭與死亡的割裂。

      剛剛閱讀的福音書提醒我們，我們的信仰並不只是一種靜態的修身養性，並非一種被動的等候，把人生或世界的結局交給上帝，兩袖清風什麼都不幹。這種被動的態度，就是福音書中提到的那五個愚拙的童女，一種形式化的信仰，看起來也有燈也有油，該有的都有，但是愚拙的童女也許根本就不相信新郎要再來，當新郎來了的時候反而驚慌失措，被拒絕在天國的筵席之外。這個比喻的故事，必須要與其他比喻關聯在一起才能明白，耶穌在馬太福音說：「凡稱呼我主啊、主啊的，不能都進天國，惟獨遵行天父旨意的才能。」（太7:21-23）所以燈油就是遵行天父旨意，就是愛上帝愛人的生活態度。

結論：在基督裡的安慰

      舊約與新約的故事，不都是對前途有著清楚遠景的歷史；他超越歷史，他邀請我們來創造歷史，上帝並沒有用鮮明的包裝來呈現他自己，或者用輕快的舞曲來帶領我與你。書信中的帖撒羅尼迦教會是在淚水中學習等候，含著眼淚期待基督再來。我們看到，沒有什麼廉價的抉擇與道路，我們對將來的憧憬，是由於眼前的痛苦所產生；我們對他人的希望，也出自於我們對自己的絕望。聖經中許多誠實地呈現出不確定、曖昧與痛苦的故事，往往能帶給我們新的希望，讓我們接納人生的真相，新的生命往往從舊的痛苦中產生。

      跟著約書亞進入應許地的百姓，是在曠野中漂流四十年之後的下一代，未來還有更艱難的挑戰在等待他們，專心歸向耶和華該如何實踐？對當時的百姓與生活在現代社會的信徒，都沒有一個簡單的答案，但我們仍然有一個方向。基督就是道路，是我們的盼望，基督就是我們的抉擇與方向。今天我們聚在這裡崇拜，仍然在等候復活的基督再來，我們每個主日上教堂崇拜，就是在上帝的面前重新立約，如同當年在士劍的百姓，透過崇拜與聖餐紀念耶穌，再一次更新自己的生命，紀念耶穌為我們作的，也抉擇耶穌所抉擇的道路。